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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山行|別再誤解唐朝「花間派」詞人韋莊只懂遊山玩水,他其實是XX

說來唏噓,在交通不甚便利的古代,能遊歷各地者,多半不是熱愛旅行,而是出於無奈的現實原因——貶謫放逐,或戰亂流離。前者在歷史上屢見不鮮,且往往有名作傳世。太史公說「屈原放逐,乃賦離騷」、「不韋遷蜀,世傳呂覽」,這並非巧合,而是「此人皆意有所鬱結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,思來者。」韓愈、柳宗元、劉禹錫、蘇軾等,都算是出名的「貶謫遊人」;而與之異曲同工的,便是因戰亂被迫顛沛流離的「離亂遊人」——寫《石壕吏》的杜甫自不必提,作《秦婦吟》的韋莊亦是箇中代表。

花間詞人,耽於江南?

唐末詩人韋莊,是大名鼎鼎的韋應物四世孫。韋應物以風格澄澹的山水田園詩聞名,後人韋莊則有點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,詞風清麗,被歸為花間派作家。文人一旦貼上了「花間派」的標籤,詩文分量就自動降格,好像眼中只剩下男女情愛、閨怨離愁,與家國大事再不相干。韋莊寫江南,名句迭出:「人人盡說江南好,遊人只合江南老。春水碧於天,畫船聽雨眠。」;「騎馬倚斜橋,滿樓紅袖招。翠屏金屈曲,醉入花叢宿。」幾首《菩薩蠻》意象具體,春水、畫船、斜橋、紅袖,不僅描摹出江南代表景色、風物,還顯露出幾分紙醉金迷、不理世事的意味。無怪常有人定義他「詩文內容多記遊樂生活」,在晚唐的時代環境下,乍看確有「隔江猶唱後庭花」之感。

為避戰亂,顛沛流離

這真是對韋莊的誤解 ——「遊」的確存在,「樂」卻不盡然。韋莊一生行遍南北,踏足如今的陝西、河南、江蘇、浙江、江西甚至於山海關等地;但這樣浩大的行程無關遊山玩水,只是為避黃巢之亂。長篇敍事詩《秦婦吟》,如詩史般記錄了當時的社會亂象:「南鄰走入北鄰藏,東鄰走向西鄰避。北鄰諸婦咸相湊,戶外崩騰如走獸」、「煙中大叫猶求救,樑上懸屍已作灰。妾身幸得全刀鋸,不敢踟躕久回顧。」詩中慘象令人不忍卒讀,在紀實意義上,此作與杜甫的「三吏三別」、白居易的《長恨歌》齊名,韋莊也因此有「秦婦吟秀才」之稱。

之所以有「誤解」,其實只因韋莊視角偏於柔婉,易被人斷章取義;嚴肅如《秦婦吟》,也以「中和癸卯春三月,洛陽城外花如雪」這樣的麗景開頭。《菩薩蠻》同理,流傳日久,人們只知「遊人只合江南老」的悠然,而不知結尾處「未老莫還鄉,還鄉須斷腸」方為詞眼 —— 所有人都勸我江南美好,遊人合該在江南一住到老。但哪裡是我想留下,我又何嘗不想還鄉?只是中原一片戰亂,有家不能歸,歸鄉易斷腸罷了。分明是樂景寫哀情,卻被後人誤以為耽於江南美景,這讓憂國憂民,曾寫下「無情最是台城柳,依舊煙籠十里堤」的韋莊情何以堪。

「二十四橋」之謎

韋莊擅長借景抒情,詩文常見曲筆與暗喻,這就使得他筆下的景色描寫超脫於「遊記」層面。《過揚州》一首算得典型:「當年人未識兵戈,處處青樓夜夜歌。花發洞中春日永,月明衣上好風多。淮王去後無雞犬,煬帝歸來葬綺羅。二十四橋空寂寂,綠楊摧折舊官河。」首聯憶及戰亂前笙歌太平場面,有蒙太奇之感;頷聯承接上句,描摹揚州勝景;頸聯借典抒寫戰爭殘酷、生靈塗炭;尾聯以二十四橋空蕩之景作為比對、收束,彷彿電影中宕開一筆的空鏡,昔日繁華而今面目全非,只餘綠楊摧折、滿眼蕭條,令人感慨萬千。

說到這裡,倒想起個不太沉重的插曲。「二十四橋」聲名在外,不單韋莊有貢獻,杜牧那句「二十四橋明月夜,玉人何處教吹簫」也幫助不小。然而五代戰亂頻仍,詩中景點早已不復存在。二十四橋位處何方?究竟是一道橋的名字,還是 24 道橋的合稱?這些問題都成了歷史懸案,眾說紛紜。南宋精於史地的王象之在《輿地記勝》中考據道:「二十四橋,隋置,並以城門坊市為名……所謂二十四橋者,或存或亡,不可得而考。」南宋如此,後人更加難以推測。不過如今揚州瘦西湖上重修了二十四橋景點——漢白玉欄杆單孔拱橋,長 24 米、寬 2.4 米、欄柱 24 根、台階 24 級,在數字上與二十四一一對應。這種造景方式雖則流於刻意,好在瘦西湖有風光動人,無論淡妝濃抹,總歸算得相宜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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