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書駕到｜別太早選定人生道路：多元發展或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成就

大家都怕輸在起跑線，但過早搶跑並不保證可以永遠領先。本文節錄自時報出版的《內在富裕：用新體驗取代遺憾，活出充滿故事的人生》，作者是著名大學心理學教授。文中引述研究指出，從小參與多項運動的運動員較過早專攻的同輩，更傾向於保持熱情並取得成功；另外又以菁英運動員為例子，說明術業雖有專攻，但在長遠成功路上，擁有愉快心情和玩心也許是關鍵之一。

在菁英運動員的世界，「練習、練習、再練習」是贏得比賽的不二法門，沒有太多玩笑的餘地。但是玩心和愛開玩笑是兒童健康發展的關鍵，艾莉森．高普尼克認為人類擁有特別長的童年期，在這段期間可以嘗試許多事物，待長大成人才專精某個領域。特長的探索期都是遊戲的時間，對於在非正式環境中學習社會規範和多樣技能來說非常重要。

近期一份研究檢視了以下問題：全心投入一項主要運動或從事多樣運動後再專精某項運動，何者能達成較優異的表現。這項研究統合分析了五十五份研究，涵蓋六千零九十六位運動員，其中包括七百七十二位世界頂尖好手（其定義是曾在國際競賽如奧運、世界田徑錦標賽 [World Athletics Championships] 或泛美運動會 [Pan American Games] 中贏得前十名者）、三千零二十八位國家級好手（隸屬全國選拔隊或小隊的成員，或是在全國錦標賽中前十名的選手）、一千七百零六位區域級運動員（小聯盟棒球隊、國家大學體育協會 [NCAA] 第一級別），以及五百九十位地方性或郡級運動員。

研究人員發現，相較在職業生涯早年就專攻某項運動的菁英運動員，那些運動生涯早期從事多項運動的菁英運動員，失去熱忱的可能性較低，且成年時期在國內和國際賽事中較可能成功。有像麥克．菲爾普斯和西蒙．拜爾斯這樣的運動員，就有像麥可．喬丹和艾力克斯．摩根 (Alex Morgan) 這樣的運動員。麥可．喬丹高中時打棒球、踢足球也玩籃球，他曾為了追悼父親，而在運動生涯顛峰期間有兩年不打籃球，改打棒球；美國足球巨星艾力克斯．摩根從小就玩多種運動，十四歲才開始在俱樂部球隊踢球，她在高中時不只踢足球，還打排球、跑田徑。

這項研究的另一項重要發現是，青少年等級競賽的成功機率，可以由較早開始的年紀來預測（亦即愈早開始愈容易成功）；而成人競賽等級的成功機率，則是由較晚開始的年紀預測。也就是說，在成人的菁英競賽中，較晚開始從事這項運動的運動員，會比較早開始的人成功。與此相關的是，世界級運動員到達重大里程碑（例如第一次參加全國錦標賽、第一次在隊伍或小隊選拔中被提名）的時間點，顯然比全國等級的運動員晚很多。

短期來說，一門深入能帶來成功，但是長期而言不見得會獲得應有的成果。這項研究發現，在運動員的主要運動項目外，進行較大量的青少年主導比賽（例如即興的街頭比賽），與成年運動員的較好表現有關。令人驚訝的是，在世界級的成人運動員中，主要運動項目的高時數練習，與較「低」的表現成績有關。這些發現，連同其他運動項目的青少年主導比賽，顯示出如果你是一名菁英運動員，最好多花時間從事其他運動項目的非正式比賽，同時減少主要運動項目中教練主導的練習時間。

讓人好奇的地方在於，早年就開始一門深入，對「科學」這個迥然不同的專業領域也同樣會產生影響。另一份研究將德國四十八位在物理、化學、經濟和醫學／生理學的諾貝爾獎得主，和德國最高等級的國家科學獎萊布尼茲獎 (Leibniz Prize) 的得主做比較。四十八位諾貝爾獎得主中，有四十二位曾經從事多重學科研究或工作，意思是他們較晚才開始一門深入。未贏得諾貝爾獎的萊布尼茲獎得主，則是比後來獲得諾貝爾獎的得主更早成功，舉例來說，萊布尼茲獎得主比諾貝爾獎得主更可能在學生時贏得獎學金。我最喜歡的一項發現是：最終獲得諾貝爾獎的得主，比萊布尼茲獎得主花了顯著較長的時間才得到正教授資格。因此相較萊布尼茲獎得主，諾貝爾獎得主探索更多不同的研究領域，且進展較慢，但最終在沒有發生職業倦怠之下來到生涯頂點。

弗里德里希．尼采在其作品《試觀此人》(Ecce Homo) 中的一篇文章〈人性的，太人性的〉(Human, All Too Human) 寫到德國的專門化現象：「我發現有眾多年輕人感受相同的苦惱：違反自然的一步幾乎是迫使人走上第二步。在德國，講白了就是第三帝國 (Reich)，太多人太早被迫選擇職業，在一個再也無法擺脫的負擔下日益消瘦，這些人需要華格納作為『鴉片』，讓他們忘記自己，將自己甩開一時半刻—我在說甚麼？是將自己甩開五、六小時！」

威廉．詹姆斯．席德斯 (William James Sidis) 讓我們看見另一個警世的故事。他常被認為是人類史上最聰明的人，八歲時就通過哈佛醫學院的解剖學測驗，以及麻省理工學院的入學考試。席德斯十一歲時到哈佛講授天體物理學，在場的一位麻省理工學院物理學教授說，席德斯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天文數學家以及科學界的領導者，但這位教授的預測錯了。席德斯累垮了。過早便一門深入，可能排擠對生命中其他活動的興趣，導致提早精疲力竭。菁英運動員間普遍的燃燒殆盡和憂鬱，使我不禁要問，一門深入的同時是否應該來點遊戲。

保持玩心

大聯盟棒球季漫長又辛苦，包括三十三場春訓比賽，一百六十二場正規季賽，以及最多二十二場季後賽，總共二百一十七場比賽！這樣的行程對道奇隊的大谷翔平來說尤其嚴峻，因為他在多數比賽中都要出場打擊，且每週至少擔任一次投手。他擁有毅力和自信，但也有顆愛開玩笑的心。

二○二二年大谷最初擔任打擊手時表現很糟，擊球二十四次僅得到三分（打擊率○．一二五），這樣的統計數字很可能讓一個棒球選手陷入鬱卒。但是在一場比賽期間，當他再次未能擊出安打，正要回到選手休息區時，大谷開玩笑似地為他的球棒做了心肺復甦術。面對困境時的幽默感顯然有助於大谷放鬆心情，保持他菁英級的表現。隨著美國職棒大聯盟 (Major League Baseball, MLB) 愈來愈受到資料分析論主導，比賽也變得愈來愈有邏輯性，更像是一場棋局，而不是「國民娛樂」。來點輕鬆愉快的調劑可以戳破單調無趣的氣氛，把樂趣帶回到工作中。

俠客．歐尼爾 (Shaquille O’Neal) 是另一位讓人又愛又懼的菁英運動員，不同於隊友柯比．布萊恩 (Kobe Bryant) 以嚴格的工作倫理著稱，俠客為人所知的是不太努力工作。他在接受派崔克．貝特大衛 (Patrick Bet-David) 訪談時說到：「柯比是怪物，沒有人比他更努力……柯比才剛結婚進入家庭，可我家裡已經有四個孩子。在我花兩三小時工作後，現在還得當爸爸，還得當老公，我有很多事情要顧。」在許多方面，俠客比較放鬆、隨意自在，而且古靈精怪。他繼續說：「我認為一個人的成功可以在許多方面獲得。」

大谷和俠客都相當成功，大谷榮獲二○一八年美國職棒聯盟年度最佳新人獎 (American League Rookie of the Year)，以及二○二一和二○二三年最有價值球員獎 (MVP)，俠客獲得一九九三年的年度最佳新人獎和二○○○年的最有價值球員獎，並四度斬獲 NBA (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, NBA) 冠軍。如果俠客有柯比那樣的工作倫理，或許他在籃球上會有更多成就，但他的職業生涯也可能提早燃燒殆盡。大家都知道，工作倫理對於在職業運動和專業競賽中出人頭地是不可或缺的，即使如此，保持玩心在長遠成功上或許是個被低估的因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