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聽佢點讀】關於他們仨的真實生活經歷：生子、育兒、抗癌到離別
text/天航 & Emily · 聲演/梁雪華、Derek Poon (《點讀》「新星大募集」好聲音金、銀獎得主) · 2020-03-31
《親愛的小雨果——媽媽希望你學懂的人生智慧》
作 者：天航 & Emily
出版社：天航出版社
在悲傷難過裡幸福，在狂喜日子中夾雜難過 - by Emily
Dear Hugo,
用這句形容你剛出生的那段時日，再也確切不過。
你剛出生的哭聲，依然不時會在我半夢半醒間縈繞。
那哭聲，太過響亮，讓在半身麻醉的我瞬間鬆一口氣。我沒半點欣喜若狂想立刻抱起孩子合照的衝動，累得根本沒力氣，心裡鎮靜想著：「幸好！孩子很健康。幸好！我還活著。我又過了一個手術關卡，我並沒因為一場大病，放棄擁有一個孩子的機會。」
很快，我進入了當母牛的階段，我開始努力的擠出第一滴奶，到最後奶量多到兩小時就非得擠出來一次不可，我累得暈倒了……畢竟我本來就不是個健康正常的人，我的腦部曾受損一大片，需要大量的休息。
而就在這樣日夜操勞的坐月子階段，本應好好休養享受一下初為人母的喜悅，考驗又來了，我的腦袋瓜必須再動一次刀。月子都還沒坐完，每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都在避免頭部受寒，而我，卻得經歷這殘酷的現實，在坐月子期間被抬進了手術室。
我開始陷入憂鬱，從來不在朋友或爸媽面前輕易落淚的我，稀里嘩啦的在電話一頭哭得說不出話。那陣子，好幾次我邊掉眼淚，邊看著你小小的臉，心態開始變得非常扭曲，我開始對著無辜的你不由自主感到生氣。我的眼睛看你時，並沒有太多慈愛，而是埋怨，埋怨自己幹嘛要為了擁有一個孩子，讓自己承受這麼大的風險，命都可能隨時結束的風險。而我要是賭輸了，有了孩子，孩子沒有媽媽，那然後呢？
如果我沒有選擇懷孕，我的抵抗力是不是就不會變得那麼差，讓自己得再經歷一連串的病痛和治療……那時每天早上起來，我不像其他剛為人母的媽媽一樣，滿足地抱著自己的嬰兒搖啊晃啊～
我心裡病了，我只想到我接下來要面對的難關，畏縮懼怕，看到嬰兒床裡的你，我就恐懼我接下來要面對的艱困，而我根本不想也不敢面對，覺得老天殘忍，更覺得孩子是來加重我的負擔。本來老公可全心全力只負責照顧我，現在要把愛分出去了，我傻瘋瘋地覺得你是來和我搶「愛」的。
彷彿我在正軌上的路，突然又都斷了。我無法前進，也後退不了，路窄得連轉身回頭的空間都沒了，只能往前。
也許就因為沒有選擇的餘地，我匆匆走過了那段黑暗時期。後來回想，那就是，所謂的「產後憂鬱」吧！
時至今日，我深深對當時我所對你的心態感到愧疚，甚至愧疚到很難過的地步，覺得自己很不負責。自己生病了，就想把責任都推給另一個人，因為在不幸的事情發生時，就會渴望痛苦有個出口。
原因之一，就是讓當下那個憂鬱的自己找到個理直氣壯發脾氣的對象。但這樣做，只會將自己推入更深的黑暗。找到出口的唯一方法就是面對，面對那個最脆弱的自己，到了死也不怕的地步，就真的沒那麼怕死了。在某些殘酷的當下，甚至覺得，活著還比死恐怖，因為活著就要面對，因為只能面對就只好往前衝。
說實在，不知怎麼的，牙一咬，就衝到這一天了。這當中有多少家人朋友的包容與寬恕，我不曉得。
今晚，我頭上的傷口，因為天氣轉換，隱隱作痛，勾起我對那段時日的回憶。我摸摸傷口，兩道深深的疤痕，眼睛用全然不同於當時的眼神看著你，裝可憐的說：「媽咪傷口痛痛，可以幫媽咪拿帽子嗎？Where’s my hat？ 媽咪傷口痛痛～」
我不確定才一歲多的你，明不明白……但你小腳一踏，立即往我的房間衝去。
Daddy看到這狀況，不可置信的跟在你的後面，看你在幹嘛……
我坐在沙發上，眼淚差點奪眶而出。
你，小小的身影，手上拿著帽子，遠遠的從我房間向我跑來……我裝可憐的要你替我戴上，而你立即用溫柔暖暖小小的雙手，踮著腳替我將帽子放到頭上……
此刻，那些在產後顫抖心悸畏縮逃避的怨懟和傷心，似乎已是上輩子的事了。
曾經我以為是害我又得再動一次大刀的禍源，原來是我現在幸福的根源。
只有被遺忘才是真正的死去 - by天航
有一天，我會讀《媽媽變成鬼了》給你聽。
這是用輕鬆的文字來書寫的沉重故事。
故事中的母親因車禍去世，放不下兒子小康，變鬼之後就回家去找他。
小雨果，你知道嗎？
媽咪也很放不下你，無數個晚上，她都笑意盈盈地說：
「我在世上最愛的人就是小HU！」
母愛是偉大的，因為母愛是無私奉獻。
懷孕本來就是一場冒險，而媽咪懷你的風險比其他母親更高。不過，我很清楚，她很願意用她的命，來換你的命。你出生之後，她才第一次發現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事。
書中的媽媽是個冒失的人，而你的媽咪也是個冒失的人。
幸好爸爸是個細心的男人，一直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。所以她應該很安心，相信我一定可以將你撫養成材，令你成為一個對世界有貢獻的男人，而這一切的功德都全歸她。
書中有這樣的一句話：
「媽媽很開心小康是我的孩子。一定要是你的手，你的臉，你的身體，不是你就不行。現在想想，我喜歡小康的優點，小康的缺點我也喜歡得不得了。因為你就是和我一模一樣呀！」
小雨果，雖然人人都你說長得像我，但我一看見你的眸子，我就知道你是媽咪的化身。
她的眸子，也跟你一樣，總是閃著狡猾的光芒，彷彿滿腦子都是古靈精怪的鬼主意。
但在這雙黑溜溜的眸子裡，卻藏著最善良的靈魂。
小雨果，我知道我一看著你，就會想起她。
我不會寂寞的，因為我擁有你。
你媽咪很少送禮物給我，但你就是她送我最好的禮物。
小雨果，當我向你唸這本故事書的時候，我還會告訴你，媽咪曾經為你付出了很多，儘管她有時自愧做不到母親應做的事情。
你沒喝母乳長大，但你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還要聰明。你未夠兩歲的時候，已經會講廣東話和國語，還講得出整句有意義的句子。
「爸爸，媽咪。媽咪，打針！」
每次出門往醫院的時候，聽到你這麼叫，我和媽媽都感到很心疼。
她的手臂上都是針痕，這些年下來，至少扎了一千針。
還有那些藥，根本全是毒藥，吃完令人頭暈，而且整天嘴裡都有輪胎味。
媽咪本來不用這麼辛苦的，但她為了多看你幾眼，哪怕要忍受極痛苦的治療，她都一一熬過去了。
可是無情的疾病卻一一剝奪她的幸福，她本來可以拉小提琴給你聽，本來可以推著嬰兒車帶你散步，本來可以天天用字卡教你英文字母……到最後，她只能用虛弱的右手，來摸一摸你的臉。
你也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懂事。
很早你就會走路了，每天一早醒來，都衝到房間找媽咪，有時乖乖地坐在她枕頭邊，有時卻伸手扯她的頭髮。
有一次出門，媽咪說要外套，我正要轉身，就看著你箭也似的衝進房間。你真的聽懂媽咪的話，拖著長長的羽絨外套出來，而當時的你只有一歲半。
還有拖鞋呀、按摩球……只要你聽到媽咪想要，你就搶在我前面去拿，真是個有孝心的暖男。
記得有一晚，我正在做菜，你闖進廚房，還以為你要來搗蛋，想不到你悄悄地踩起垃圾桶，然後將一團紙巾放進去……原來你是來幫媽咪丟垃圾的，因為媽咪行動不便。我鼻頭一酸，覺得很感動。
當別的幼童還在坐嬰兒車的時候，你已經推著要坐輪椅的媽咪前進，一小步一小步，真的不知道你的力氣何來。我不讓你推，你就大哭，我幫你推，你就撥開我的手，最後你居然推著媽咪走了兩百米。
媽咪看著你的時候，總是露出最甜蜜的笑容。
她就像《媽媽變成鬼了》書中的母親一樣，好愛你的一切。
「媽媽好愛喜歡新幹線的小康，好愛對朋友很體貼的小康，好愛很會堆積木的小康，好愛好愛喜歡撒嬌的小康，媽媽對小康的愛，數也數不清。媽媽一直都好愛好愛你。小康，謝謝你。能當你的媽媽，我覺得好幸福。」
當我倆讀完《媽媽變成鬼了》，我會告訴你：只要我們沒有忘記，媽咪就永遠在我們身邊，她會用看不見的力量來保佑你。
媽咪，她一直都好愛好愛你。